【王喻】渔（番外）
我就说我好像忘了什么orz，原来这个还没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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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文州是一条兼具了幸运与不幸的人鱼。他还是个卵的时候被自己的新手父母弄到石头上磕了一下，一出生尾巴就没什么力气，又是个难养活的Omega，像这样的孩子，一般是很难长大的。但那一年恰是暖冬，食物非常充足，第一次生育的人鱼伴侣对好不容易诞生的孩子抱着十二万分的宠爱，喻文州没法用尾巴缠住他的母亲，他的父母就轮流抱着他游。
喻文州就这么快乐地成长到了三岁，然后在他四岁生日的两个月前，他的父母一边温柔地帮他刷尾巴，一边宣布了一个让他五雷轰顶的消息。
他们打算生个二胎，今年喻文州要和其他小人鱼一起在保姆的照顾下过冬了。
真是晴天霹雳，小文州忧伤到一口气吃了四条鱼，还是没有想出阻止父母离开的办法，他只能许愿希望他们造人失败了。但是想想AO在发情期生子的概率，这个愿望实现的可能无限小。
其实喻文州的父母也是好心，他们能保护这个孩子一时，没法保护他一世，他总是要独立的。别的小人鱼早就被送到一块玩，只有喻文州一直呆在家里，这样他怎么能交到朋友呢？退一万步，如果真没有别的小人鱼愿意带喻文州玩，他们再生一个，两个孩子互相照应也好。
冬天过去，喻文州迫不及待地跟着保姆还有其他孩子一起去极西之地的边境迎接他们的家人。因为尾巴不便，他几乎不能参与到小人鱼们的游戏中，过得十分煎熬，后来好不容易学会了一点游泳的技巧，又天天盼望着能给父母展示一番。
可他的父母都没有回来，不仅是他，那一年很多的小人鱼失去了自己的亲人。族人回来的时候面色沉重，也不跟他们这些孩子解释，任他们哭闹到累。
喻文州没有哭，他发了一整天的呆。大人都很忙，没人发现他一整天什么都没吃，也没有睡。一天过去，他如梦初醒，去睡了一觉，然后没事人一样乖乖地听从大人的安排，去了新的家庭，跟着新的父母生活。
面对人类的狩猎，在一开始的惊慌过去后，人鱼们渐渐意识到这是一个双向选择的问题，只要他们不去理会，人类也没办法把他们从水下强行抓上来。失去亲人的悲伤随着时间推移慢慢平淡，当年的小人鱼们也长大到了可以跟着到外面看看的年龄。
少年的喻文州尾巴的缺陷已经不像小时候那么明显，他可以游泳，虽然不快，但不至于掉队。同龄的人鱼偶尔会嘲讽他两句，大部分时间他们互不理睬。毕竟喻文州是个Omega，好斗的Alpha再怎么看不惯他也没兴趣和他较真，而Omega们又相对温和。
因为在神明的领地不能使用任何魔法，年轻的人鱼们被叮嘱一定要给自己留下余地，特别是在对上人类猎人时，一定要量力而行。族长说话时视线绕着喻文州转了三圈，看起来别有深意。旁边的人鱼都注意到了，忍不住偷觑喻文州。他本人倒是坦坦荡荡，全然不在乎的样子。
没什么好在意的，他的问题从小就有，该沮丧早沮丧过了。
然而出乎包括喻文州自己在内的所有人的预料，他真的出事了。
他在那个冬天的夜晚，对一个人类，一见钟情。
喻文州张开眼睛，就像做完了一个很长的梦，醒来的时候有一种分不清现实和虚幻的不真实感。周围包裹着温暖的海水，暖得不像冬天，暖得他神志不清，懒洋洋的，想去睡个回笼觉。
他闭了会儿眼睛，没睡着，反而清醒了些，渐渐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了。如果记忆没有出错，他睡前明明和王杰希在一起的。
时隔一年没见，昨晚两人黏糊了一会儿，不出意料擦枪走火滚上了床。
这次是真滚上床了，不是在什么沙滩礁石上。王杰希把他抱到了自己家里，卧室的床有三米宽，被子凉凉的，往上一躺让喻文州有种再次陷入了海水之中的错觉。
他一边心里高兴自己终于“登堂入室”，一边又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伤感：王杰希唯一剩下的亲人，那个对喻文州很好很好的老太太去年过世，所以他们才能如此不顾忌地跑到屋子来做这码事。
王奶奶去世时，王杰希还在军营里，过了十天半月信才送到他手上，葬礼都办完了许久他才回来，没有告别、没有最后一面。
这件事对王杰希打击很大，他不想和别人提起来，但总是会在不经意的时候想起，然后发上许久的呆。
喻文州游到水面上，发现周围的环境十分陌生，看起来像个石室，墙上挂着几盏灯，里面的火光忽明忽暗，看起来岌岌可危，燃烧过的空气味道糟糕透了，喻文州不得不躲回水中缓了缓，他叫了两声王杰希的名字，人鱼的声音在空气中传播不远，听起来也怪怪的，“呜呜呜”，像哭声。
远处传来让人牙酸的声音，“吱嘎——”，在空旷的室内传出了回声，然后是下楼的声音，靴子在石阶上有节奏的敲击，一下一下拧紧了喻文州的神经。
在喻文州错愕的眼神中，王杰希出现了，他手上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摆着鱼。走到水池边后他泰然自若地说了声早安，然后就想以前的任何一次一样，夹起一片肉递到喻文州面前。
喻文州下意识张口吃掉了。
他被这反常场景中的正常行为弄得十分错乱，以致于半天都没反应过来情况。迷迷糊糊吃了半盘子肉才发现自己的尾巴上竟被扣了镣铐，长长的链子吊在天花板上，开关在他绝不可能爬到的远方。
王杰希……竟然把他给关起来了。
漫长的相处时光中，不同种族的两人驯养了彼此。王杰希常给喻文州念些人类写的故事，后来没有故事讲了就开始念各种游记、诗集，有一次他给喻文州讲了一个小美人鱼的故事，开玩笑地问喻文州是否真有此事。
喻文州记得人鱼小孩的童话中有个类似的故事，可在结尾的时候，人鱼发现王子不爱自己，只是把她当成了稀罕的玩意收纳宫中，于是她抱着熟睡的王子沉入了冰冷的海中，自己也化作了泡沫。没有成全、没有牺牲，人鱼的感情是激烈的，遭受了背叛只会反击，不会妥协。
他没有把这个故事告诉王杰希，当然，语言不通，说了王杰希也不会懂。而且他觉得他们俩和故事不一样，一定能走到最后。
现在看来，当时的笃定像一个笑话。更可笑的是，喻文州真的像人类故事中那个曾被他彻底否定的小美人鱼一样，选择了牺牲。
一定是因为听了太多的人类故事，不小心被传染了人类的软弱和优柔，这把他变得不像一条人鱼了，不然怎么会舍不得，明明失去了最终要的自由，却不舍得反抗，不舍得让他难过。
王杰希似乎也对自己做的事怀有一丝不确定，他几乎是搬到地下室来住了，每天时刻陪在喻文州身边。他以为人鱼会反抗会生气，可喻文州一直很安静，也没有绝食、没有攻击他，甚至不曾躲避过他，只是不再“呜呜”说着那些听不懂的语言了，这反倒让王杰希更加不安。
有一次王杰希出去了大半天，喻文州趁机游到入水口摇晃那里的金属栏杆，设法把那弄开，结果被王杰希抓了个现行。
王杰希一开始很慌张，后来镇定下来了，反而看起来比之前轻松了些，他坐到水池边，这些天第一次和喻文州袒露了自己的想法。
王杰希其实是一个很恋家的人。他很早就有记忆了，记得自己喜欢黏着父母，可他的父母某一天后再也没出现过，后来每次回忆起最后那次见面都会更痛苦一分，渐渐地便不太想再回忆当时的事，于是现在连那些细节都给忘得差不多了，但是最应该早早抛弃掉的痛苦却记忆犹新。
他离开家是为了更好的发展，让自己唯一剩下的亲人过上更好的生活，不是为了在军营里受到一封冷冰冰的讣告，回来之后发现自己连棺材板都看不到的。
他没有家了。
“留下来，”人鱼第一次看见人类这样恳求他，“不要离开我了。”
一年只能见到三四个星期，除此之外是漫无边际的等待，原本这种生活就足够让他烦恼，而现在，这已经进化成了煎熬。
喻文州可能会好好的来赴每一年的约，也可能像他的其他亲人一样，在他不知道的角落消失，而他甚至不知道他已经失去了他们。
这多可怕啊。
喻文州的面前放着两朵小花，非常普通的外形，一朵是白色的，另一朵却是七彩的，那七彩的光泽在花瓣上流转，就像微型的极光。
事实上，这种花的名字正是“极光子”，它长在极西之地浮冰上，被人类的诗人称为“世界上最美的花”。虽然极光的色彩出现在一朵小小的花上确实让人震撼，但要说这是最美大概是不能服众的，极光子会被如此赞美另有原因。
“文州，你怎么样啊，看到什么了，你已经发了好久的呆了，我真怕你一睡不醒……”金色的人鱼在旁边嘀嘀咕咕，一边吐泡泡一边说话，他的表情挺放松的，不像是真担心的模样，神色透着好奇。
蓝雨一族的领地离浮冰区有一段距离，所以尽管极光子在极西之地并非什么稀罕玩意，他们之前也不曾见过这种花。
“我看见我的父母了，”喻文州没有卖关子，尽量简洁地说了一下情况，“还有我们小时候的一些事，看起来它是让我回忆了那些让我快乐的事。”
但和普通的回忆不同，极光子的效果更加显著。一个人自己都不一定能说清楚他最快乐的记忆是什么，更不要说准确、清晰地回忆起来了。极光子却能做到。
“这么厉害。”黄少天看起来精神了不少，尾巴在后面一下一下甩得起劲。
“还有一朵，你要试试吗？”喻文州问，他不觉得黄少天会对“回忆”感兴趣，但毕竟是难得的体验机会。
“我就算了，你留着吧。”黄少天果然摇了摇头，他看着喻文州用法术将极光子冻结起来，塞到鳞片下面，啧啧两声，带着点嫌弃感。
“你这塞的都是什么……垃圾，都是垃圾，王杰希什么审美，啊啊，我不是在说你啊文州……”
喻文州有些奇怪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鳞片，下面藏着各种各样的宝石，拿到人类世界绝对是百里无一的珍品，但在人鱼的眼中确实不太够看。
“我觉得挺好的，他是人类，能做到这样就很好了。”说是这么说，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个笑容，不是平时那种温和的笑，而是那种打心底里高兴完全掩饰不住的喜悦，一点儿看不出“有这样的就不错了”，根本是“我觉得这样最棒了”。
这些宝石全是王杰希送他的，大概是三年前，王杰希终于攒够了家底，声称要把初见时喻文州送给他的那些财宝都还给他，说是还，其实就是在讨人鱼欢心。喻文州自然是懂的，他其实陆陆续续弄到了不少宝贝了，为了给王杰希送来的宝石腾地方，忍痛割爱把原本的那些都散了出去。
作为新的族长，收藏还不如刚成年的小人鱼，也是奇谈。
黄少天看得直摇头，他是一条特立独行的人鱼，没有继承到人鱼那种轰轰烈烈、要把一切燃尽般的爱情观，相反，他的感情比人类还要淡薄不少，至今成年已久，还没有动过一次凡心。他和喻文州是挚友，什么事都能说到一块去，只言片语就能明白对方的想法，但只有关于爱情的事，完全没有一丝共鸣。
“你打算把这朵花送给王杰希？”黄少天问，“我一直不明白你们是怎么沟通的，你能听懂他的话，但他应该完全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吧？简单的事还可以靠肢体语言沟通，复杂的就不行了。你送他这样的礼物没问题吗？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回忆过去的。”
他其实更想问另一个问题：王杰希那么对你，你难道不生气吗？
“先送给他，他用不用就是不关我事了，”喻文州笑眯眯地说，“少天不是想问这个吧？”
于是黄少天支支吾吾地问了，不止他好奇，其他人鱼也好奇，他们这个族长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一条人鱼被人类捉到，那是耻辱，但喻文州例外，他第一次逃回来了，第二次也逃回来了，所以从耻辱变成了传奇。然而他并不憎恨捉到自己的人类，哪怕是在被利用了信任之后，相反，他依然眷恋着对方。
“我一直是个异类，所以理解不了其他人鱼的想法，但我没想到文州你也是，”黄少天说，“若是换成别人，在他们看上大小眼的时候就会直接吃了他的灵魂，然后把他绑到极西之地来，绝不会浪费时间在‘那边’谈情说爱，多危险啊。”
“我也是这么做的，但杰希比较厉害，他先把我抓住了。”喻文州无奈地撇了下嘴角，“没办法，我只好温水煮青蛙，先让他喜欢上我再说。后来他也一直非常警觉，没给我下手的机会。”
“真的假的。”黄少天不太相信，在他看来，或许喻文州一开始确实是这么打算的，但恐怕这两年已经打消主意了。
喻文州抬起头，极西之地的极光在头上缓缓变幻着形状色彩，美得让人心醉。
“是真的，”他听见自己说，“直到现在，我还是想要他的灵魂。”
这是实话，但理由和其他人鱼所理解的大概不太一样，不是那种直白热烈的爱恋——喜欢所以抢回来，而是更加负面的情绪，名为嫉妒的毒果。
王杰希最终还是放走了喻文州，他在那么贫穷的时候都能做出这样的决定，这次虽然被丧亲的悲伤和失去的焦虑控制了头脑，但最终那种骨子里的良善还是让他选择了放手。
然而喻文州的思虑并没有随着自由的到来终止，在他被囚禁的那段日子，他一直在反复质问着自己：他想和王杰希发展成什么样的关系？一年见三四个星期够吗？王杰希有可能跟着他到极西之地吗？如果王杰希一直关着他，那他能接受这样的生活吗？……
“在他放走我之前，我其实已经妥协了，他要我留下来，那我就陪着他好了。部族有你、有郑轩他们，出不了乱子，而杰希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但是有一点是喻文州始终无法放弃的，他想吃掉王杰希的灵魂。
“额，等一下，我有点乱，”黄少天上下乱窜着游了十来圈，然后在喻文州身前停下来，“如果你吃掉王杰希的灵魂，那他不就没法再那边的世界生活了吗？你也离不开地下室，这个……”岂不是两人死一起？
“还是说你内心是在期待他能为了你来这边生活？”
都不是。喻文州垂眸。
是因为他嫉妒。
王杰希的灵魂暂时是属于他的，可在之前呢？这个灵魂曾经拥有过几个同样爱恋的人？曾经历过多少段真挚的感情？那是他已经干涉不到的。而在王杰希的肉体消逝之后，那个灵魂还会继续转世，和许许多多的人产生联系……直到他变成其中无关紧要的一个片段。
如此自私的想法，无论如何他都是说不出口的，但这种想法从未消失，反而日复一日折磨着他。
在他被放出来的前一日，他甚至已经想过要和王杰希“谈判”，他留下陪着王杰希，但在王杰希的肉体自然死亡之前，必须让他带走那个灵魂。但第二天王杰希就改主意了，他没来得及开口。
喻文州在被放出来的那一刻，心里充满了失落。
他再次见到王杰希时，发现对方这一年根本没有好好照顾自己。乱糟糟的胡渣混着过长的头发，眼睛下面一片乌青，而且，王杰希的腿还出了问题，他不得不用上了拐杖，在布满砂石的小路上磕磕绊绊地走。
喻文州趁着王杰希躺在草地上的时候爬上了岸，他把自己撑在上面，扒开王杰希的衣服裤子，把他含得精神起来，然后往上坐。
王杰希被他弄醒了，先是愣了一下，不明白自己一闭眼一睁眼怎么天就黑了，然后半天才搞清楚状况。他静默了一会儿，然后猛地搂住了喻文州。
“我以为你不会再来找我了，我以为……”
喻文州吻住了他，不听，他现在只想快点用肉体的交合缓解相思的苦痛。
然而他们刚做完，还没怎么温存，王杰希就稍稍推开了他。
“你听我说，文州，”他用力眨了下眼，神色坚定起来，“我还是觉得这样不行。”
“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我们可以短暂的分离，但不能把这种分离变成常态、变成习惯。你上次离开后，我曾经想过去极西之地找你，但我被这边的事务绊住了，而且我害怕……你已经不再需要我了。我也害怕会失去灵魂……”
但是如果不想放弃这段感情，总有人要做出牺牲。喻文州没有灵魂，王杰希也没办法给他变一个出来，如果选择留在这边，那喻文州就会落入那种人鱼最厌恶的悲惨境地，失去他的自由，哪儿都去不了。
相反，王杰希去极西之地，就要容易得多。只要抛弃灵魂就可以了，代价是再也没法回到这片生他养他的故土。他的亲人都不在了，倒也不算特别留恋。
“我现在还没有完全接受这个决定，但我想我已经渐渐做好准备了，”王杰希说，“能再给我一些时间吗？”
喻文州抱住王杰希，埋到他的怀里，点头。
“天要亮了，”许久，王杰希才说，“你快回去吧。”
可喻文州更想跟着王杰希回去，耍赖不放手。王杰希无奈，只好许下承诺：“等我的腿好了，就在悬崖边给你点灯，你来家里陪我吧。”
喻文州这才依依不舍地走了，他的心中充满了欢欣雀跃和难以置信。
王杰希竟然真的愿意为了他做出这样的让步。即使他未来反悔了也没有关系，至少有那么一刻，他爱他到主动献出了自己的灵魂，这足够喻文州记到生命的尽头。
人鱼犹自沉浸在巨大的满足感中。
灵魂的滋味真是太过美好，入口时是清冽的冷泉，含在嘴中就像四月的暖阳，咽下去后的余韵宛如天边的弦月。
也可能美好的并非灵魂，而是王杰希？
对了，王杰希——
喻文州从沉醉中惊醒，他猛然打住向上游的势头，转身沉回海中。若不是泡在水中，他恐怕早就出了一身冷汗。
他刚刚差点就把自己的爱人送上了绝路。
没有灵魂的人类和人类一样无权享受阳光，这边的世界再也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付出了这么大的牺牲，无非是为了让喻文州活下去。
你想牺牲自己？我不让，要不然就一起死好了。王杰希已经昏了过去，嘴角却仿佛还残留着一丝得意的笑，为自己算计到了喻文州而由衷的愉快。
那么现在该怎么办呢？网子很大，又是连在巨轮上的，靠横向移动很难逃脱，况且还有渔民在一旁虎视眈眈。
往下倒是可以，网子并没有大到能触及海底，可是他能保护王杰希不窒息，却没法让他抗下深海的强压，刚才三十米深已是极限，再深恐怕会有危险。
这种黑网本来就是为了捕捉人鱼设计的，仅靠鱼尾的力量大概无法挣破。
要不先假装被他们抓住？商人们必然会用网子把他俩包严实才拉出水面，等到了船上……不行，王杰希已经晕过去了，这样太被动。
远处突然传来了另一个歌声，喻文州眼睛一亮。
少天！
他们是最好的搭档。黄少天虽然走的是诡谲的刺客风，但还是要比喻文州出风头得多，人们只知道几年前蓝雨多了个强大的金色人鱼，却不知道他的背后还有一个精通算计的军师。
见到黄少天，不论大船小船，动作都停滞了一会儿。在人们眼里，王杰希在水中泡了那么久，已经是个死人了。那么比起喻文州，这条干掉了老鲨的金色人鱼是不是更值得他们围捕呢？
他们的迟疑在人鱼眼中全是漏洞和……机会。喻文州利用这一点，配合着黄少天的伏击和诱导，终于撕开了严密的包围，逃出生天。
“文州你刚才真是太危险了，我都说了让你等我一起行动，结果一回头你就不见了……”黄少天的抱怨声如影随形，“你还记得自己是个怀孕的O吗？”
“没办法啊，我必须去救他。”
黄少天凑近了观察王杰希：“这么多年他的左眼怎么还没长大啊，诶，他的灵魂……？”
“是的，”喻文州点头确认了黄少天的想法，“虽然有些太仓促了，不过就算是定下来了吧，以后都在一起，去极西生活。”
黄少天看上去有些感慨，这些年他是看着两人一路磕绊着过来的，如今也算是见证了结局？不，这不是结局，未来还有好长的时间要一起度过呢。
“你要问我支不支持，我肯定是不支持的，这家伙当初故意叫我黄吵天，我可没忘记。不过……恭喜你了，文州。”
人鱼的繁殖季已经过去，是时候回到他们的故乡，没有神明和灵魂的极西之地了。这一次，猎人终于不再空手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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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解释一个感觉没写清楚的地方。开头其实是喻文州在极光子的作用下回忆自己的过往，年少的时候他没有太多快乐的事，后来遇到王杰希之后就全是快乐的事了~但那些“唱情歌”“求偶舞”“投喂”在正文老王视角基本都写过了，所以这里都忽略掉了，唯一没有在正文提到的就是在老王的认知里“完全不值得怀念的一次错误”。但文州觉得那段时间也是快乐的，所以在极光子的作用下，回忆了那时的事，算是对正文的一个补充吧。
后面分别是正文开始前一周老王腿还没好时的事，必须有这么一次肉（虽然没详写），不然没法解释孩子的问题。然后就是正文结束老王昏过去后逃跑的事。
↓下面是一个不太正经的小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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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俩的孩子在到达极西之地的一个月后出生了，白色半透明的一颗卵，里面有团不太明显的蛋黄色，表面散发着淡淡的蓝光，上面还有复杂的金色花纹。
看起来和附魔的大鸡……大鱼蛋一样，王杰希想，当然，他没有说出口。
喻文州一生完就恢复了精神，但还是装成一副虚弱的样子，把卵丢给王杰希看着，自己吃吃喝喝过得逍遥自在。
过了差不多一周，他告诉王杰希，他们应该把卵送到蓝雨一族的孵化场所去了。王杰希有些不明所以，难道还有专门负责孵卵的人鱼吗？
“你想要个男孩还是想要个女孩？”过去的路上，喻文州状似随意地问。
王杰希十分警觉，完全没被迷惑。这题他是见过的！
“只要是你的孩子我都喜欢，”王杰希试图表现出情深的模样，“生男生女都一样。”
完美的答案。
才怪。
“你这样很烦，”喻文州皱起眉头，“体谅一下选择困难症吧，快决定。”
王杰希失算了，还被说“很烦”，有些闷闷不乐，他困惑地说：“生都生了，我喜不喜欢又有什么区别？”
极西之地没有神明，这里的生物分享了本属于神明的能力——魔法，在极西之地以外被当地的神明压制，只能稍微用一点，回到这边就没有顾忌了。
王杰希现在已经学会了用魔力游泳、水下呼吸。他跟着喻文州到了一处海底深坑，坑边有一些蓝雨的成年人鱼在巡视，坑里也有一些，时不时用尾巴翻弄着什么。看尾巴的样子，他们都是Beta。王杰希感觉周围的海水温度上升了一些，他往坑中一看，有些呆住了，那里面竟然放着不少鱼卵，有些和他手中的差不多，还有些已经几乎全透明，能看见里面的胎儿。
“当然有区别了，”喻文州不紧不慢地解释，“这边温度高，孵出来的都是女孩子，如果你喜欢男孩，我们就去那边的那个坑。”
王杰希震惊，还有这种操作？！
“你们这样选择性别没问题吗？”他看了眼坑底，感受到从里面散出来的温度，有些不安地问，“不会造成性别失衡吗？”
“杰希……”喻文州一脸无奈，“我们人鱼是ABO社会啊，男孩女孩有什么影响呢。”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王杰希想。
“反倒是完全不控制可能会有问题……”喻文州想起了什么，露出了怏怏不乐的神情，“我出生的那年，极西之地气候不好，没有一个女孩子……”
听起来有点惨。
王杰希感受了一下周身的海水，仍然有些迟疑：“这个温度挺高的，没问题吧。”
其实他有些害怕，虽然坑里已经有很多鱼卵，但放在自己孩子身上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这么高的温度，不会把卵煮熟了吧。
“没问题的，”喻文州自信满满，“这边一直有人看着，不会熟到不能吃的。”
等一下，你在说什么？王杰希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毛病了。
他决定跳过这个问题，假装没听到，继续问：“那……如果温度不够会怎么样？我是说，比如，在这边孵化了一段时间，然后不小心掉出来了……”
普通人类王杰希总感觉这种温度决定性别的机制非常不靠谱，热一点就是女孩子，冷一点就是男孩子，那一会儿冷一会儿热怎么办？
喻文州面色沉重，说：“那可不行，那样就……”
王杰希听得提心吊胆：“就……？”
喻文州说：“就不好吃了，肉很柴的。”
王杰希：“……喻文州你够了，这是你的亲骨肉啊，你……”怎么老想着吃了它。
喻文州一脸理直气壮地说：“我凭本事生的孩子，为什么不能吃？”
“那我呢？我也是孩子的父亲。”
“……我分你一些。”语气听起来万分不舍。
“不要！”王杰希头疼，“别玩了……”
喻文州又忍了几秒，装不下去笑了出来，他摸了摸王杰希抱着的鱼卵：“把它放到里面去吧。”
他带着王杰希游到坑里，找了块地方，让王杰希放下卵。不远处一个Beta人鱼一边用尾巴往鱼卵上撩水，一边好奇地观察他们。
“就在这儿吧。”喻文州说。
“会不会弄混？”
“每颗卵的花纹都不同，不会弄错的。”
王杰希看了看，发现虽然有一个异族的父亲，他的孩子（卵）和其他孩子并没什么区别，放下心来。
坑的中心卵最多，而他们在的地方稍微外面一点，再外围也有一些卵，摆放得十分稀疏，看起来有点危险。
“再往中间放一点吧？”他和喻文州说。
“不好，”喻文州马上拒绝了，“中间营养丰富，那些卵再过两个月就孵出来了，都是双子座的，我想要个巨蟹。”
虽然刚才就说过一遍了，但是王杰希实在忍不住：“你们人鱼……”还有这种操作？
然而喻文州截了他的话，一脸自然地接了句：“最喜欢吃鱼子了，听说过煲仔饭吗？”
王杰希扶额，心累：“……有话好好说，不要吃孩子。”
或许是水流带来的错觉，他感觉自己怀里的鱼卵刚刚轻微地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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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卵：【瑟瑟发抖.jpg】
因为极西之地存在魔法，他们终于可以正常对话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小剧场里有一处和正文矛盾，那是因为小剧场喻一直在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