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喻】猫耳朵和鱼尾巴（1）
lo主杂食，具体见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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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道学者拖着疲惫的身躯推开了赛肯德小镇酒馆的门。
这是小镇里唯一的酒馆。出乎王杰希意料地，酒馆内部十分干净、整洁，没有脏兮兮的流浪汉、穿着暴露的歌女和游手好闲的小伙子。
夕阳的余晖透过酒馆磨砂的窗户洒在石砖地上，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温暖柔和的神情。一只橘背白肚的肥猫在柜台上打着呵欠，趁伙计不注意，偷偷叼走了挂在厨房门板上的咸鱼。
王杰希觉得自己和这个地方的氛围格格不入。他浑身散发着炉火都无法温暖的冰寒，斗篷的下端滴着泥水，脸上挤不出一丝笑容。
坐在门边的村人偷偷用余光打量着他，在对上视线的那一刻猛然后退。接着，整个酒馆都安静了一瞬，等他坐到柜台旁边后，才又冒出了细碎的交谈声。
“尊敬的魔法师，您的到来让敝舍蓬荜生辉，请问我能为您做点什么吗？”柜台后的伙计小心翼翼地用不熟练的官话招呼他。后厨探出了两个脑袋，脸上流露出好奇与戒备的表情。
王杰希没胃口吃饭，要了一扎酒，两碟下酒小菜，又问店家开了间房。见周围人都警戒自己，觉得十分无趣，便端着东西去了楼上房里。
他想起当年和喻文州两人一起四处游历时，最享受的就是吃饭的时候。喻文州对美食很有研究，却不挑食，不管是在野外烧烤，还是正经地下馆子，他都能吃得很开心。王杰希对美食并不执着，却喜欢看喻文州吃饭。是以，两人的用餐时间总是十分快活。
可惜，这样快乐的日子已经随着喻文州的消失一去不返了。
王杰希从法斯特的密林小道往这儿来时，遇到了刚在小镇子休整完，重新启程的商队。连成长队的板车上，除了从城市里带出来的各种精致玩意，还装了数桶小镇特产的果酒。
“这儿的果酒虽然比不上大城市的蒸馏酒有味，却带着独特的清香。”常年走南闯北的商队领队人并不像普通人那样敬畏魔法师们，他热心地邀请王杰希加入他们的晚宴，还从商品中匀了桶酒出来招待他。“你一定得去酒馆转转，那里能喝到小镇里品质最好的果酒——根本不会卖给我们这些商人的那种优质货。那里也提供本地的家常料理和住宿的服务。老板的女儿是个金发碧眼的小美人，没出过远门，对外面的一切都向往不已。只要给她讲讲各种奇闻异事，就能收获她崇拜的眼神和免费赠送的烤面包片——不过得注意别让她那护犊子的哥看到了。”
“这批货？木雕、果酒、布匹织物和香料……对，没错，是要运去布鲁瑞的。兽族看不上这些小玩意，但人鱼却喜欢得紧呢。”
“大抵不管那个种族，都喜欢稀罕的东西吧。水里来的珊瑚珍珠在陆地上也是抢手货呢，人鱼才懒得去瞧呢，五个银币就能买下一盒……”
王杰希笑着应和对方，心神却不自觉地飘远了。
他也有两年没有去布鲁瑞了。
喻文州刚消失的时候，他正受着重伤，被以前的战友和学生软硬皆施、威逼利诱，用尽各种手段关着疗养了一个月。他惦记喻文州的下落，刚能下床就要回喻文州消失的地点查看，却被黄少天拦住了。
黄少天的双眼布满血丝，看上去十分疲倦。这一个月的时间，他几乎跑遍了整个布鲁瑞，和各个部族的首领联络谈判，化解喻文州消失带来的影响。还要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跑来找王杰希谈话，调查喻文州出事的真相。
“他返魂了。”
听完王杰希的描述，黄少天马上得出了结论，脸上看不到半点惊讶，就好像他其实早就猜到了，只是找王杰希确认一下而已。
王杰希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说的是人鱼族的秘术。
“所以，他现在应该在他放置印记的地方。”王杰希完好的右眼亮了起来，这一个月中，他从感情上不愿意相信喻文州已经不在了，理智上却难以说服自己，只不过没亲眼见到那个瞬间，总还留着一丝侥幸。而黄少天的话无疑给他点出了另一种可能。
“你们找到他了吗？我是说，那个‘卵’。”
话音刚落，王杰希就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黄少天刚从他这里得知喻文州的情况，哪来的时间找人，于是他改口问道：“你知道他把印记放在哪里了吗？”
黄少天露出了失望的表情：“我还以为他会告诉你呢。”
“他不可能放在随便一个地方的，至少也是在水里。会不会就在布鲁瑞？他熟悉那里，也信任那里。”
“我可以让他们去找找，不过……印记本身只是秘术的很小一环，又对他人无害，很难被魔法检测到。”黄少天这话说得艰难，他不想给王杰希太多希望。
“我去找吧。”王杰希沉思了一下，做出了决定，“这不是一件能让无关的人知道的事。”
黄少天张了张口，没能说出拒绝的话。喻文州不在，他要护住布鲁瑞，没有太多的闲暇。他也不可能让部下接手寻找喻文州的任务。即使各地首领对他使用人力的方式没有意见，他也不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不能充分信任或实力不够的人。
很奇怪，他无法在这件事上信任自己的部下，却奇异地感觉能够信任王杰希。
他在泰利格拉斯呆了两个星期，和微草协商接下来的各种合作事宜，走的时候顺走了王杰希。
让两人很失望的是，王杰希没有在布鲁瑞找到喻文州。
王杰希洗漱完毕后下楼要了两份烤面包和一碗玉米浓汤。一晚上的休整后他的气色和形象都好了很多，至少没有人再刻意躲着他了，于是他顺势在楼下吃完了早饭。
两年的时间里，他跑了很多地方，大部分是之前和喻文州一起去过的，也有一些是喻文州曾提起过的地方。他找得仔细，却仍一无所获。
刚开始，王杰希很急躁。“卵”只能让喻文州维生，却不能保护他，没有足够的魔力滋养，也无法真正让他复活。如果王杰希没有及时找到“卵”，他可能会在没法反抗的情况下被伤害，被歹人发现拿去贩卖或研究，或者在魔力不足的情况下直接失去生命。
但现在，两年过去，他已经渐渐平静下来，能够及时调整自己的心情和作息，不让自己陷入疯狂奔走的状态中。
偶尔他也会担心，自己会不会渐渐忘记了喻文州，不再执着于看不到尽头的寻找，回归本来的生活轨迹。这其实是件好事，然而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他的内心就会止不住的疼痛。就算再痛苦，王杰希也不想接受遗忘的结局。尽管他很清楚，当那一天真的到来时，他的内心怕是不会有任何触动的，因为已经释然了。会为这种可能性感到痛苦的，只有现在的自己罢了。
酒馆老板那个被商人惦记的漂亮女儿才刚二十，在王杰希看来还是个孩子。她早就对这个远道而来的魔道学者好奇不已，不过碍于女孩子的矜持和王杰希的冷淡，一直不敢搭话。她目送王杰希上楼，然后转身和她的兄弟八卦起来：“他看上去很厉害，你看见他的法师袍了吗？上面的绣纹比我之前见过的所有法师都要繁复，不知道能产生怎样的魔法呢。”
二十二岁的小伙子从一年前开始跟着老爹外出进货，自认为见多识广，对自己的妹妹那永远充满了不切实际幻想的小脑袋不屑一顾：“你见过几个法师啊？半年前我去瑟德那里时见过联盟的首席法师，那才叫厉害呢。这法师要是有本事，还能把自己搞成现在的狼狈样？昨晚看见他时，我都怀疑是哪儿的通缉犯呢……”
少女大声打断了他：“哥！”
他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过头了，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又觉得被自己妹妹吼太掉面子，不甘心地小声嘟囔了两句：“反正我是看不出他有什么厉害的……真厉害就不会瞎了只眼睛了，外面的法师，哪个不是光鲜亮丽，体面得很……”
少女皱了皱眉，没有说什么，收走了王杰希留下的碗碟。有的时候她觉得哥哥实在太自大了些，说话也很过分，可惜她没出过门，也不知道该如何驳斥，最终只能为了兄妹感情考虑，闭嘴不言。
楼下的这一小段插曲，王杰希自然是不知道的。他正在研究赛肯德及周边地区的地图。
他和喻文州一起旅行的时候，仗着两个人实力强劲，常常离开官路，穿过高山丛林随性乱走。喻文州离不开活水，有时他们会沿着溪流走好几天，然后在有湖泊的地方驻足数日。沿途发现了不少没有记载的美景和奇观。
当时感觉十分浪漫的事现在却成了大麻烦，王杰希的记忆不坏，但还做不到把每一处经过的地点记下来，更何况这回他是老老实实走官道的，要根据地图找到当初瞎走时去过的地方实在是个考验人的工作。
但他不得不做这个工作，因为喻文州很可能就在其中的某处。
临近中午的时候，王杰希终于比对完了由不同人画出来的周边地区地图，其中最早的一份已经是五十年前的了，不知道还有几分可信度。他放下笔，揉了揉额角，决定先去吃个午饭再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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